自從上篇意外的突破之後,有沒有發現還漏了一個人?那就是我爸。不過實在很難想像有什麼機會可以抱抱我爸,特別去抱都是很奇怪的舉動。

結果另一個意外的機會就來了。

前天晚上爸媽大吵一架,隔天中午趁我爸出門工作還沒回來,就先把媽『喬』好了,所以她就笑嘻嘻了,等著當天晚上我們全家的外出晚餐。(當天我爸七十大壽,我們早就訂好位要去餐廳吃飯)

下午爸回來時,我特意告知他先到我家來,有話想跟他談。他很快就趕回來了,他自己也憋一肚子很想說。

結果就讓他暢快的說個夠,他老是很氣我媽跟他吵一些三十年的陳年舊帳,這個部分實在是落落長,實是他的血淚奮鬥史,這裡也不多贅了。

於是我們也一邊幫他試著翻出自己的過往舊傷,療癒它,發現我爸平常不說,不代表他心裡沒梗,而他比媽更累,媽脾氣一來還會發洩自己的老梗,爸卻從不說,他不能跟媽說(會吵架),也不能跟自己的兄弟姊妹說(某些老梗的主角也是自己的親人),也無法跟自己的小孩說(怪怪的),今天就因為這個機會,好好的說了痛快。

事情往往是越扯越多的,我爸提到當初他生意失敗負債累累,眼看一家都快沒飯吃,小孩上學要用錢,還每個月接到因為付不出房貸而受法院傳單,每個月都在想跟誰借錢的痛苦過程時,我忍不住噴淚。

於是我上前抱抱爸爸,跟他說,當初他的失敗和家裡困頓的經濟狀況,我是知道的,雖然不太懂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我卻知道不要去享受物質生活,也從不會希望有跟同學一樣的好玩具,因為知道家裡過得很辛苦。

雖然如此,我也沒真的餓過一餐,也沒真的時間到而沒繳學費,所以我很感謝當初那樣的環境使我對金錢的態度和一般人不一樣,所以那些日子是值得的,因為那樣的背景使我不往外追求新奇的世界,而是進入自己的內心裡,只要最便宜的一枝筆和一張紙,我整個少女時代都埋頭寫自己的小說,在創作的世界裡找到自己的意義。

沒有那段過程,可以說,我不會踏上現在的修行之路。所以,那段日子是值得的,它沒有金錢,卻買到了價值千萬都不止的的人生道路。所以爸爸不必對我們內疚,不必感傷當時的失敗痛苦,他是成功的,我們獲得的比失去的多太多了。

我爸一度紅了眼眶。然後又繼續許多過往的故事,他說出來,為的就是要真的把它放下。

放下這些陳年故事,修行才能大進步。看看我們現在,沒有當初的一分痛苦,就沒有現在的一分快樂,現在的修行生活,才是實實在在的真快樂,勝過有錢人。

後來的許多故事有些想來已經好笑,事情就是過了,人事已經全非,舊傷為何還不願結痂呢?

我覺得他願意說出來,表示開始面對自己黑暗的那一面,誰沒有憎恨沒有怨懟?看著它,多年的霉味總有一天會被陽光曬出芳香。

我也順便完成了三十年來第一次抱抱爸爸的舉動,我想,這可能是很意外的一個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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