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理過往舊文章時,發現一篇沒有發表過的文章,距今已是11年前。已經忘了當時沒公開的原因是什麼,現在回頭看,覺得挺有紀念意義的,文章當時是小蛋6年級,呈現了父母每天很難對旁人言說的教養困境。
我現在一樣能回想起當初那種胃翻攪腦充血的感覺,那就是我的尋常每一天,從早上他起床開始就是我的高度緊繃狀態,然後放學他到家,又是高度緊繃狀態。每一天都如此,假日好一點但又是不同的煎熬。
文章的最後,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我無法想像11年後的自己竟會來到現在這個位置(當時那個問題也一直無解,只能在雙方都不可玉石俱焚的情況下熬)。所以我很想告訴現在正陷在同樣泥沼中的父母們,我親身證明了,這條路有底的,請各位相信,雖然當下看不到改變,但10年後會累積成大改變的。(還是有投資報酬率的)
2012年10月20日
小蛋國語的生字聽寫詞語小考,第一課考37分,第二課47分,第三課37分,給你猜今天第四課考幾分?
星期五下午五點十五分,他還沒回家,有鑑於之前老師都會特意留他下來補作業,所以會晚歸一點點,但是這次也太晚了,天都黑了,路上都是下班車潮,交通會比較亂。於是老蛋穿衣出門,要尋著原路去學校等他。
走到樓下一開門,他早就在樓下,哭的很慘的樣子。
看就知道,惡人先示弱。因為早上老蛋才說,假如小考沒有70分,不用回來了。(假日時都幫他複習過喔)
他抽嗒著進門,不是被罵不是被打,那我也知道是什麼原因,老蛋問我:『妳猜這次幾分?』早知道應該下注當個賭盤,不過很難賭贏。
因為國語考10分跟上外太空一樣不容易!
之後整晚,所有功課都不做,就只訂正這個錯誤,老師說錯的要寫一行。之前在學校他已經被留下來寫了一半。之後這一半,一直搞到晚上11;53分才結束,去洗澡睡覺。
一整晚,我仔細的把正確的字放大(老師考了57個詞語,考10分就等於全錯),寫在簿子空白處,讓他照著抄。奇怪的事又發生了。他考試錯的,我教了,也指出來,還幫他把錯字擦乾淨,叫他回去改。改了半個小時回來,還是「寫上錯的字」(包含錯的筆劃,錯的排列法)。
然後我再教一次,仔細的告訴他錯在哪裡,(他不是很想聽),幫他擦乾淨,回去改來,還是仔細的寫上「錯的字」。
我問他:「我很好奇,為什麼我告訴你正確的字,你還是堅持要寫錯誤的字而且不肯改正呢?」
「你看,錯字的壞習慣這麼難改,已經教了正確的,你還是要寫成錯誤的,而且一點也不在乎錯了又怎麼樣。那還要上學嗎?上學,不就是要去學自己不會的和錯誤的事嗎?所以知道自己有錯,被糾正,就要去改對,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改錯呢?」
而且,他有很嚴重的筆劃錯誤,因為筆劃錯,因此字體的錯誤率就很高,例如他不是不會寫「鳥」,但是因為嚴重的筆劃錯誤,所以老師看到他的「鳥」字,就會直接打錯,因為看起來就是錯的。他因為這種書寫上的錯誤而被打x,就佔了1成。
可是,當我沒盯著他寫,他就偷偷地寫回錯誤的筆劃。於是我已經擦了三次「鳥」字,都是因為,他還是寫上錯誤的筆劃,我一看就知道。
於是我問他:「為什麼你明知道這是錯的筆劃,卻因為我不在,還是寫上你自己發明的筆劃呢?而且已經擦2次了,每次要寫一行,你還是堅持要寫錯的?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這麼堅持不想學正確的字?你如果說出個想法,我覺得有你的道理,那只要字寫對,從此我不管你的筆劃。」
他搖來搖去,說不知道。我說:「既然你不知道,那又為什麼不聽聽知道的人的作法呢?」他還是說不知道。
「所以為什麼你要一直保持不知道的狀態,堅持不想「知道」,然後每次就讓一樣的痛苦(寫不完的訂正)重複發生呢?」
因為被我講對,所以他開始不好意思的傻笑,然後才認真的,寫上很漂亮的字,而且筆劃也都正確。這已經是11:53分了,一樣的東西,回家之後磨了6個小時,他就一直坐在桌前發呆,然後寫錯的訂正。
他的那個癥結點,真的很奇怪。我跟他說「以前我小時候被糾正功課錯誤,都覺得很不好意思,趕快改成對的,或是想要學會,因為怕被認為我不會,那你為什麼都喜歡「我不會,我都是錯的」的這種感覺呢?」
他已經這樣,好多年了,是他所有問題的核心點,就是這一點。
為什麼明知道那樣做是正確的,卻還是堅持做錯誤的,然後一直受苦被罵呢?有沒有人可以給我一把正確的鑰匙,打開他的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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