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山嵐煙

最近蛋蛋變很多，一方面嚴格控管不吃人工色素以及含防腐劑的食物（書上說有過半數的過動兒會因為這些添加物而使過動症狀加劇），一方面真的花很多的心思在陪他，以他為主角，又加上學直排輪需要高度專注力的練習之下，他的派大星退駕的比率大增，變得不但正常很多，而且出乎意外的懂事，令媽媽我開始挑戰單獨帶他出門的壯舉，而且一次一次的都令我頗為滿意。以往的他是無法單獨跟我出門的，他會一直讓我氣到想把他偷偷丟在外面，以及不停的自責與後悔怎麼敢帶他出來？

可是他最近變好多，我漸漸開始覺得單獨帶他出去是彼此享受的好事，雖然一路也是一直有很多規矩不停的在叮嚀提醒，但是他都會遵守了，而且單獨相處的時刻我發現以前灌輸他的一些思想，真的是『思想』，的確有在他的小腦袋瓜裡運作了。

比如一件最近最令我訝異的例子。他這兩三個月來，我開始讓他吃肉，因為他之前太瘦又拒食的太嚴重，不得不吃肉來補充，畢竟一公克的肉營養含量的確比一公克的素食含量高，素食要吃的夠多夠廣才健康，以他這種小鳥胃真的不行。但是我們發現他依然不是個愛吃肉的小孩，並沒有因為可以吃肉他就大吃特吃，外面賣的滷雞腿第一次吃很喜歡，第二次吃還可以，第三次他就完全不想再吃了。至少發現他真的是對所有食物沒有熱情，而不只是對素食。免得是媽媽故意受限他其實愛吃肉卻不讓他吃（應該有不少人心裡這樣懷疑），在我心裡是沈冤昭雪（哈哈）。。。總之呢，蛋蛋的姑姑知道後勸我買肉回來煮才健康又衛生，外面的肉都太油太鹹品質不見得好，我說我不煮葷食，她則說應該要為小孩的健康『犧牲』一下，葷食其實也很簡單啪啦趴啦。。。。。

當時這個話題令我感到十分排斥，除了違反了我不煮生肉的意願之外，似乎還有什麼感受，但是一時說不出來，我總覺得我不願煮葷食（加熱葷食可以）並不是因為不願意為小孩的健康做犧牲，我也知道蛋姑姑的用意，但是我說不出個什麼讓她懂我的不願意感，其實心裡又覺得姑姑說的也很有道理，反正蛋蛋吃的很少，去有機店買健康肉來自己煮怎麼說都比隨便外買肉食來的健康。既然我一向重視健康，怎麼這會兒這個好建議聽起來令我很不舒服？掛了電話好久我才找到原因，原來是心靈因素，我不吃肉有很大的原因是心靈上的因素，並非是肉食容易不健康這樣的理由，對我而言，直接烹煮生肉非常非常不舒服，因為打從心裡就不認同那是食物（是朋友），而我怎能把不是食物的東西煮了變成自己小孩的食物呢？外購的葷食並沒有看到生肉的過程，算是躲掉了最刺激的心靈感受，但是買生肉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一個吃葷的人是無法理解的。他們會覺得奇怪，既然我都願意買肉給小孩吃了，自己煮又有什麼不對？鍋子分開就好啦？（我完全不在意鍋子要不要分開）啊！真的很難解釋的。如果能懂，他們自己也會吃素啦！

因此我還是決定不買生肉。但是心裡卻開始幽幽地思考姑姑的話，而感到有點擔憂，也許，蛋蛋也希望吃到媽媽煮的肉食，不想再吃外面的肉了？一想到這，我馬上放下正在準備晚餐的手，奔到客廳去問正沉浸在打仗遊戲的蛋蛋說：『ㄟ，如果我煮肉給你吃那樣好不好？自己煮比較衛生。』蛋蛋嘴裡正在為飛彈炸到基地的爆炸聲配音，突然聽到如此突兀的問題，馬上回問：『為什麼要問這個？』『就想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媽媽來煮雞腿搞不好比較好吃嘛？』我說。 結果他馬上毫不遲疑的說：『不想。』我對他的快速回答還感到很訝異：『為什麼？』『因為妳吃素所以就不要煮肉呀。』他幾乎沒停頓的馬上回答。

我當時其實很驚嚇，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而他的想法出乎意外的成熟，成熟到我的內心因為一片譁然而接不下話。蛋蛋竟然懂我無法對蛋姑姑說的那層心靈感受，啊！這兒子真懂事！但是我繼續追問為什麼，他還很肯定句又帶點兇的回答：『反正妳煮肉我都不要吃！』（我心理想，呼呼，這可是他自己說的，應該錄下來）我又問，那外面買的沒關係嗎？『沒關係，反正也只吃一點點。』（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愛吃）『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歡吃肉，該不會你以後也想吃素吧？』我說。他竟然馬上回答：『對啊！』基本上媽媽我聽到這裡實在是心花怒放，他第一次說自己以後要吃素，以前從不曾這樣表示過呢！

在此之前，花蓮玩回來之後的好幾天，我故意問到，你還記得對牛說過什麼嗎？沒想到他乾笑兩聲，說他記得，而且他還對牛說了兩次，所以不會忘（以前的他完全不會記住這種事）。當時我也很訝異這個瘋瘋癲顛的小子心理竟然記得此事，而我反而不記得他有說過兩次。（蛋爸後來說有，因為第一次他說的吱吱嗚嗚，所以我逼他重說一次，我完全忘了）因此我教他一般說的漢堡指的都是牛肉，起司漢堡也是牛肉，他看起來不是很專注在聽我說話，可是都有聽進去，後來又過好幾天在麥當勞點餐時，他自己喃喃自語要吃雞堡還是魚堡好？我才發現他完全不把其他漢堡當選項。 就連吃垃圾食物（他實在太有本錢吃垃圾食物了）他都自己念下一餐或明天要多吃蔬果補回來。

我有一種，念了好幾年的營養知識終於漸漸在收成的喜悅。在一個小男孩身上，他開始會自動注意食物的營養，什麼是垃圾食物，要吃糖果之前要看是否有色素。在這兩三個月之前，他在這兒的表現總是讓我覺得他完全沒在聽也不想懂。派大星退駕的蛋蛋，超乎我們想像的懂事，而以前我們真的感受不到耶！

昨天帶他去傳統市場買菜，他第一次好好的安靜觀察魚販攤位上的魚蝦（我習慣買菜的攤位旁邊就是賣魚的），以前他總是一直要偷摸那些魚蝦，我得要一邊買菜一邊一直喊，而昨天他事後卻跟我說，魚好可憐，放在沒有水的地方而牠還在呼吸，還有活魚的頭和尾巴用繩子綁起來，蝦子好擠，什麼什麼的。。。雖然他還是偷摸了蛤蠣，但他從來沒跟我說過其他的觀察，以前的他對動物非常不關注，不同情，沒感覺。

我滿心期待他哪一天真的自己心悅誠服的理解吃素的意義而開心的素食。我沒有設年限，我只知道他小小的內心已經在運作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