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幫法師寫的書,在我的部份終於結束了。書名叫:『在印度,遇見佛陀』,香港出版,請在此請購,台灣只在祖師禪林有,沒有在一般書店賣。

在和出版社確認九月底前完稿之後,果然壓力就變大了。其實以時間上來說,算是夠的,但是有個截稿日期擺在那裏,不由得就是胃筋孿。

又加上過了中段之後,最多的靈感已經幾乎要用完,越後面的文章相對的就難得多,寫了幾篇發現不滿意,不滿意,越是不滿意,心理的壓力就越大一點,因為時間又近了一些。壓力越大寫出來的文章,不滿意的機率又越高,成為一種惡性循環。

其實沒有人真正的給我壓力,法師給我完全自由的發揮空間,不過90%以上的壓力其實都來自自己。聽完法師的故事自己覺得福報很好,我的收穫最多,而相反的,覺得法師的福報可能就不太好了,才會遇到我,我的純代寫的經歷還沒有很多,而這種心靈文字更是第一次,幫別人整理可不比寫自己的那樣了解自己啊!於是我的心裡有一把度量尺,度量著自己寫出來的東西的品質,這內容是否有意義?還是落在無病呻吟的範疇?先不管法師喜不喜歡最後的成果,自己這一關就要先過。

我在兩篇文章中跌倒了,改了再改,已經想不出來,放在那裡已經一兩週,靈感還是沒有上門來,好吧,那先跳過去,寫最後的3篇,沒想到還是都不順利。這時候,生活上也遇到一些事讓心情受到起伏,例如讀了愛滋器官誤移植的新聞,看完就覺得胃筋孿更嚴重,以及得知好友的先生發現竟已經是癌症末期,還有聽到一位關係較遠的朋友自殺等等。。。這都使我起碼有兩週,心情十分低落,覺得生命是好可怕的事。。。。而且想要迴向去祝福朋友們,卻發現早晚課品質這麼差,哪有功德可迴向啊~說出來都覺得丟臉,結果更沮喪了。

這些低潮和壓力攪在同一個時間,我很明白是一種試煉,因為如果對我太容易,就枉費書名的意義了。

於是我並不是一直要盯著電腦,但心裡很悶。生活該有的煮飯買菜還是要進行,但是心不在焉,又容易動怒,看啥都不順眼。一天中有空開電腦想要敲幾個字,好歹也在『進行中』,結果頁面一打開不到十分鐘就睏得像是一連熬夜好幾天沒睡,非去躺一下不可,平常不容易睡著的我,還真的睏到一沾枕頭就睡著,兩個小時過去都像一瞬間。

這很明顯得是一種逃避,一種潛意識裡的逃避。

就這樣一連好幾天都睏的要命,而且奇怪的是,就算下午一連睡兩小時,到了晚上小孩上床可以開電腦後,又可以睏到馬上去睡覺,而且還是睡得著。就算隔天快中午才起來,下午一開機,又好睏!哪有這種怪事?這是要寫還是不寫呀?壓力更大了。

又幾天,怪的又來了,突然不想睡覺。晚上躺到快天亮才入睡,下午也不想午睡,到晚上還是繼續失眠,腦子裡轟轟轟高度在運作著很多生活細節以及和文章相關的瑣事,字沒敲幾個,精神卻因過度焦慮所以組織能力變差,文章更是寫不好。壓力更大了。

吃著飯也悶,睡覺也悶,去買菜也悶,看電視也悶,呼吸不順,24小時覺得氧氣不夠,全身不舒服,沒有慘到想哭,但絕對聽到笑話也不想笑。於是開始在想,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纏著我?誰沒有壓力?可是真的希望看電視時,就是在看電視,不要悶;去買東西時就是買東西,不必悶!可是那玩意兒像鬼一樣附著,明知道被附身了,還是無力控制它!每天的早晚課已經比虛應故事還虛應,腦子停不下來,煩躁到最高點,什麼打坐可以放鬆?我在輔導學長時帶新人做呼吸放鬆,真到用時一點都不管用!不管用是在那裡騙笑嗎?佛陀教的這一套為什麼無法讓我放鬆?全身緊繃無法自然呼吸,就算能觀察到身體不放鬆又能如何?如果這一套只在沒有大壓力時才能放鬆,那還有學得必要嗎?!

我從單純的文章寫不好,一直到開始懷疑這些禪修方法沒有用,心這麼亂,定不下來也止不住,心裡的火氣悶燒。想起曾經有一位男學員是竹科的工程師,在上完初級禪訓二日營後對我說過一段語重心長的話,他的大意是:

佛教這些方法真的很好,是有用的,但是只在這裡能用,像我的工作壓力超大,管理的那些機器要是出問題,影響的不是我個人名利榮辱,而是整個公司的營收和信用品質,這時候怎麼能樂觀的說事情自有它的成敗因緣?我又怎麼能在這麼擠壓的情況下觀呼吸做放鬆呢?難道禪修還是要福報好沒有壓力的人或是老了退休之後的人吧?

我當時無法給他很好的回答,只是鼓勵他也許我們還沒練習到可以讓自己放鬆。

但現在,我只不過是寫稿子就無法用方法放鬆了,更何況社會上那些更加忙碌的工作呢?我漸漸認同他的話,難道學禪還要靠福報,福報好的人環境壓力小,所以禪修能用也有用,福報差的就沒用啦?

那還希望大家都來學幹什麼?

仔細的剖析我的『鬼』的成份有哪些?希望抓到要害反將它一軍,但還是挫敗到最谷底,我覺得寫不出好東西了,只能隨便交差,搪塞敷衍沒問題。已經用完了。

可是心裡某一塊又很清楚,就如同書名一樣,這對我也是一段旅程,因為沒有遇見我的佛,因此被鬼附身了。那我的佛在哪裡?到底相不相信祂有用?

相信還是不相信?整個悶突然來到一個奇怪的問題點上。

我一邊烤麵包一邊在悶,也沒在想什麼,就幽幽地像一股放不出來的屁。去看其他的閒書(寫作時不可看閒書),自己去台北地下街認真逛街買衣服,或是花一個下午的寶貴時間,只在購物網站上查看喜歡的衣服款式,認真的拿布尺在丈量照片中的尺寸到底能不能穿?

我充分的,不得不的在浪費時間。

這整件事情在考驗什麼?

在某一個專心妄想的晚坐中,我放棄原本自己常用的禪修方法,選擇禪訓班裡教的身體放鬆,可是我一邊放鬆,背後的妄念依然像洪水猛獸,我一直失敗,一點也不放鬆,但一邊妄念纏身,一邊還是繼續做放鬆,因為這是我唯一最後能做的掙扎了。結果在其中一次的晚坐中,可能是真的有放鬆到那一兩秒吧?一個意念突然從一群猛獸中劈進來:我到地是用什麼樣的角度在看待壓力?

原來我沒有真正的面對壓力,而是把它當敵人去排斥它,希望它不要來干擾我的寫作,所以我的角度是受限的,思維是受限的,我被自己給受限了。

下座後開電腦,雖然還是悶,但我寫完了卡卡第一篇,不回頭順稿,繼續寫卡卡第二篇,然後丟下電腦不再看著它們。

我不再從之前不滿意的文章裡去做修正,全新重頭來過,丟掉之前架構的文字邏輯,丟掉那個受限,重新開始。這麼簡單,悶了快一個月才發現。

我繼續在生活中做一些奇怪的事,就是平常不太那麼做的事,例如計畫圖書館一開門就要去借一本書(通常都睡到中午),翻箱倒櫃找一片很久沒聽的cd,等等,我推掉了一個朋友聚餐,因為閒聊會散心,這個不是放鬆,反而會失去某種凝聚力,對,我做的這些小事的前提都是:不能讓某種凝聚力跑掉。至於來我家的聚會,我幾乎都沒講話,反正大家熟了,了解本人正在當卡卡女神,也沒人在乎我連走出書房打招呼都懶。

結果,後面3篇一天一天的都寫出來了,並且在最後一篇文章做了一個總結:回到最初心。

然後知道該怎麼回答那位學員的疑惑了。

那就像要走過一片充滿荊棘和爛泥巴的路,沒學禪之前,你必須要光腳走,學了禪修之後,你就有了一雙草鞋,這雙草鞋不好用,還是會被荊棘刺傷全身,還是會被爛泥巴濺得全身濕,可是,你還有草鞋可以抱怨:它怎麼不夠長?不夠厚?怎麼不包住整支大腿?最起碼最起碼,你不是光著腳走。於是,可以一邊走一邊抱怨這鞋難用,一邊還是在計畫有機會可以把它升等成防護力更好的雨鞋,因為你還相信它可以升級,而不是自己那雙包著人皮的腳。

望著前面的路,最少還有一雙破草鞋!。。。這是多好幸運的事?

所以壓力一點都沒解除,可是文章突然都寫完了,而且是滿意的。交出去後,這鬼也沒有馬上消失,它還餘韻猶存的,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走。

至於最後這幾篇實際上好不好,已經不在乎了,至少已經盡了力,要是人家不滿意,那只是能力不足的問題,也沒什麼好掙扎了。

從這一次學到,既使處在最谷底,還是要『動』。這意思是:心態上不放棄,去做一些不一樣的刺激吧,去做對自己而言不一樣的事情吧,不要待在那裏覺得『我完了,已經都試過,沒用了』 還有用就不叫谷底嘛!

這個動,是指,打破自己慣有的生活習性,故意在這些不習慣的步調中,去思考些什麼。所以每個人的『動』都可以很不一樣,可大可小。

還有就是相信佛法,相信你有一雙草鞋,然後可以努力去升級它,不要枉自菲薄覺得自己不是這塊料,其實不放棄打坐的方法與禪修的心,這個過程就是收穫。我在一次次不放棄但是一直失敗的早晚坐中,心力好像被練寬了一點點,所以承擔了全部的壓力,於是我揹下這些壓力,竟然也可以完成了文章,而且最後這三篇還是全書中數一數二自己最滿意的文章。

最後這本書順利出版了,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問心無愧的功德,終於可以不害羞不懷疑的迴向給諸位親朋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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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山嵐煙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