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某一日,本來就已經約好早上要先去祖師禪林和專職開個小會,但是前一晚,大寮法師來電:下午2點有客人來訪,訂了25人份茶會點心,本來準備把我上一次(週一)時做的杯子磅蛋糕呈現上去,所以趕快去輕食區把點心挖回來,結果一數,只剩23個杯子旦糕,存貨只剩手工餅乾,好像太寒酸了點。上頭法師希望重現週一時華麗的櫻桃豆腐派,宴客會非常有效果!
想了一下,請法師連夜去附近的烘焙店買齊了材料先做餅乾底座(否則明天才做會來不及),留待我明天早上開完會,馬上趕去農禪寺做剩下的豆腐內餡,反正人都已經在北投了!
早上結束了祖師禪林的部份,意外的下山公車也接得很順(做義工時常常這樣),我也一路三步併作兩步趕,所以比預定時間還早到農禪寺(快11點),我到的時候,大寮正像戰場,忙著11:30就要出餐,一堆婆媽忙碌進出,各司其職。
我也馬上投入豆腐打成泥的作業之中,這次要做成一個平盤,而不是上一次只是8吋模的份量,老實說我完全也是「看著辦」,這幾次來做點心的經驗告訴我,份量大的時候,並不是食譜上直接乘以倍數的材料就沒問題的!因此戰戰兢兢,不敢再小看「只是把豆腐打成泥」這樣簡單的作業,因此不敢12點才到大寮,能早到一分鐘就多一分鐘面對不知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奇怪問題。
大寮的法師們見到我來都一直誇獎與感謝我,真的每一個經過的都要停下來讚美一次,對於她們每一位的客氣,我反而有點不敢承擔,因為今天的點心成不成功,一點都沒有把握啊啊啊啊啊啊~~!!
法師前夜已經先幫我把豆腐加熱,去水份。這一次買了兩板傳統豆腐(我沒做過)。之前配方都是使用盒裝嫩豆腐,因此水份都太多,需要特別的去掉多餘水份,但這一次法師把冰了一夜的板豆腐拿出來時,我就知道心理又出現「警報器」。沒想到傳統板豆腐去掉水份竟是如此扎實,像嫩豆干。我出動了強力vita果汁機,把嫩豆干打成豆腐泥,結果因為太乾,常常造成機器空轉,所以要一直停機,翻攪底部幫助流動。
兩板豆腐我分了3次才能打完,每一次都要打上10多分鐘才能讓全體滑順。打完第一鍋豆腐泥時,對成果還算滿意,只是不敢加太多水份,因此是用最低水量,導致非常難超作,可不是想像中果汁機轟轟轟20秒就輕鬆完成,說實在這個重要的打泥過程實在太漫長,使我又在計算下次要如何改進配方來縮短這個痛苦的過程?
光是站在那裡打泥、開機、停機,就花了50~60分鐘,完全戳到死穴,讓我青筋爆露耐性頓失~
眼看時間越近,心裡有點焦急,午齋早已開始,大寮內的婆媽都漸漸撤退,法師們也都超忙,大家路過時都叫我先去吃飯,但是當時雖然有點餓,卻無心去吃飯,我的豆腐泥還沒搞定,等一下還要煮,還要放涼冰透才會成形,2點就要出餐會來不及的。
這日是國定假日,風和日麗,所以來訪的遊客很多,留下用午齋的人也很多,法師們真的是忙得好久不見一個,裡頭的主廚團隊還在待命隨時要下鍋補菜,而我站在那裡花這麼久時間只跟豆腐泥奮戰,實在好沒效率,手要一直舉起攪動也令我發痠,而眼看加入的水份越來越多,我也開始擔心先前量入的果膠粉比例會被破壞,最後會讓豆腐泥無法成形「站好」。
當時點心區另一邊有3位婆媽正在包豆皮壽司,因為豆皮來晚了,而今日用餐人數多,因此多包一份主食不但能增加變化,也能餵飽大眾。因此開齋之後大寮人潮散去,就只有我和這3位壽司婆媽還在工作。3位婆媽一邊用臺語閒聊一邊包壽司(大家都是穿圍裙戴髮帽戴口罩處理食物),而我在旁邊必須開機器打泥,變得只有我最吵。外面都在安靜用齋,只有我發出巨大噪音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法師們知道我在忙什麼,也沒有來阻止或是叫我移到內處使用。(好感動,我心裡一直預備會被趕,要包袱款款到別處去打)
在忽開忽停的空檔,在我背後聊天的壽司婆媽,傳來了一句口氣碎念的話:「要做也不卡早來,外面都已經在吃飯了還在這裡做。」
我那一瞬間就是聽到了,她們之前在聊什麼都沒在聽,但不知怎麼的就剛好聽進去了這句話。大家安靜了數十秒,彷彿有點尷尬?之後又接了其他無關的話題,繼續聊她們的天。
我發現自己有種意外的小小了悟,這個了悟像是小小的頓悟,竟然出現一種小小的清涼感,有一種:啊~原來如此!的感覺。
我們一整天都一直在心理製造妄念,有些妄念就是這樣說了出來,我突然了解為什麼我們有這麼多的煩惱與紛爭和誤解,很多散亂的東西突然像是補上連接點,在此刻串連起它們的關聯來。
就拿這個例子好了,婆媽一點都不了解前因後果,不了解昨夜的臨危受命,不了解整個早上的行路匆匆,不了解現在的時間緊迫與成敗壓力,而她們如果是當面提醒我,就還有機會解釋這些前因後果,但那個當下,她們是不想也不需要去理解的,而我也不需要轉身去解釋我的故事,於是這件事就成為一個「結」。不是我和她們產生過節,而是這個妄念被說了出來,被她們心裡認定,對她們而言就成為眼前發生的一個事實,但實際上的事實完全不是這樣,卻還是呈現她們所認為的那個事實,很多時候我們的臆想配上眼見的事實,就成了一個你以為的「牢靠的結論」。
我們到底在生命中製造了多少這樣的思想?也許用這個思想在看待自己,或是加諸在他人身上?我們要怎麼停止腦子裡不停評價外界的聲音?要怎麼停止拿一個你看到的「事實」去套用在你的非事實臆測之中,然後深信自己的結論已經有根據?
這裡頭運作的好複雜,深入整個人心之中。
我自己當然也會這麼做,而且根本無法發覺這個謬誤,反而深信自己的結論就是對的,我們根本無法理解這個「深信」,其中確實有30%是事實,卻有70%是誤解,我們只是證明了有這30%的事實,就自動推論剩下的70%也會是事實!
所以就算有機會聽當事人解釋那70%的誤解,也有很大的可能你根本不相信,因為你只相信你親眼見到的那30%,所以剩下的70%也一定會如你所想的那樣,是不可能變的。隨著年紀越大,我們的腦子這不可接受的部份就越多,腦子就越死板,越不靈活,越難以溝通。看看我們身周圍的老一輩人們,有些也不一定要很老,也許也只不過年過30歲,腦子也就死板的很難轉過來。
如果,我還是個極度纖細過分在乎他人眼光的人,聽到婆媽這句無心的話,可能還會造成其他的傷害。覺得被誤解、憤怒、受傷、自艾自憐、覺得不值,或是其他目前想不到的自我曲解,成為一個「受傷的事實」,這更有問題,因為你拿別人的妄念來攻擊自己,拿別人30%的事實和70%的臆測來攻擊自己100%的真心。
有很多人是一直拿東西在攻擊別人,也有很多人是撿別人的東西來攻擊自己。
回到前面一開始。我正是看到這個小小的源頭竟會產生非常巨大和複雜的影響,而這只是諸多妄念運作下的其中一個「小典型」而已!於是我一開始是小小訝異,再來變成小小了悟,最後竟然有小小的清涼感。
強力的vita被我用到過熱斷電,再也打不開,讓我冷汗一下,想說該不會弄壞一台2萬元的機器了吧?還好剛好打完全部,簡直是菩薩保佑啊!不然在這緊要關頭,要去哪生第二台果汁機啊?至於這暫時不肯工作的機器到底是休眠還是損壞?我下週一就知道了,嗚嗚~~請菩薩繼續保佑啊!
後來我把所有豆腐都打完之後,就要移到爐子上加熱,豆腐泥像泥漿,要一直攪拌才不會黏鍋燒焦,不攪拌還會形成滾燙的火山泥噴濺出鍋子外來!不但會燙到我,還會弄髒才剛剛辛苦刷洗乾淨的爐台和地板!重達3公斤的豆腐泥非常厚重黏稠,而且不能停超過3秒不攪拌。之後回家我的右手又廢了,痠到刺痛。話說平時雙手很少做出力的工作,最多也不過是扭抹布,因此之前上山做義工,常常回家後都雙手殘廢,痠到刺痛,晚上還會因此而無法入睡(明明累得要死)。
做大量的時候,一切都和之前的經驗不一樣啊!
連下行堂都洗完公器了,我還在和豆腐泥奮戰,最後都超過1點了才入模,熱騰騰的,全降至室溫也要花不少時間,我還要冰透啊!入模後我才吃飯,那時候剩下的飯菜都已經推回來,法師們也都招呼我,她們自己也忙得沒空吃飯呢!婆媽包很多豆皮壽司,竟然只剩下大約10個!大眾的食量真是恐怖!原本我想說那一大缸米飯包的豆皮壽司多嚇人的多?竟然也只是剛好?我所想的其實有那麼多時候都和事實相反,如果沒機會求證,不也是認為包太多了嗎?
自我腦中的聲音,真的大部分都不是有益的,可不可以只是當做背景噪音,而不受干擾而影響重要的決定?而什麼才是真正有益的思想,利於自己也利於他人?若沒有學習時時刻刻觀察自己,少開口說話,也不要愛去分析別人的妄念,那果然永遠生活在理不清的顛倒想之中。
後來連監院法師都下來關懷,我很佩服監院法師還記得我呢!很多年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了說!對於法師們每日要接觸這麼多人,還能有超強記人功力,在我眼裡簡直是超能力~
最後點心有沒有成功?我覺得不算有,因為冰的不夠透,果膠比例失衡,也沒時間讓它經由冷藏而緩慢散失水份硬起來,也沒空讓豆腐的香味和上面的櫻桃餡彼此融合,反正是個軟爛的點心,我切小塊移到大瓷盤上時還能保持完整和美觀,但我猜測,當客人們要把它鏟進自己餐盤中時,一定會塌陷而跌得稀巴爛~~
法師說,不論如何,第一眼它們很漂亮就夠了!其實也不是味道不好,一樣很好吃,只不過軟爛了一點嘛~咳咳~
確實,我們都說,吃東西可以吃出廚師的心意,我自己在外面吃飯也是有這個感覺,但還是有點狐疑,萬一遇到這麼糟的外觀(多壓幾下就是毫不遲疑的嘔吐物),還是能嚐出廚師的心意嗎?
自從我來此之後,就要一直和吃我點心的人一起做口感和觀感上的冒險了吧?
法師說:再難吃也就那一塊~~真是大寮裡的至理名言
但實在不太敢聽到下次法師報告他們的食用心得~~~~~
有興趣者,這一次的點心長成這樣: http://suyu823.pixnet.net/blog/post/12732778 但因為沒時間冰一晚,因此我使用加熱法,加入凝固材料來省去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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